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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好,那么从第二篇开始进入正题,也就是对传世文献的材料的考察。其实这一块反而是非常繁杂的部分,因为这些文本自身处于不同时代,其注疏又处于更晚的时间;很多内容本身自己讲的也非常模糊,或不谈重点,又或互相冲突。有时还要使用音韵和训诂的知识来进行分析,而这方面笔者纯纯的尚未入门的菜鸡。我们就主要根据时间顺序,对较为有用的文本进行整理工作,并附上简单的分析,重点在于提取信息,总结问题。


春秋

《论语》

保守地看,传世文献中提及六博的最早者即是可以明确为记春秋时期的孔子言行的《论语》: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论语》阳货篇

此处孔子言「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对于游戏玩法并没有做出解释,但是可以看出,六博出现的时间不晚于春秋中晚期,且孔子对这种棋类游戏是持支持态度的。在这句话中,核心的问题在于「博弈」二字如何解释。

Q1 UF

Question1 「博弈」何训?

通常将博弈二字分来开解释,也即「博」当然就是六博,「弈」就是围棋。
此训看起来通顺,唯独有个小疑难:「弈」是什么?
在整个先秦文本里,弈和棋类游戏有关的文本内几乎都出自齐鲁及其周边地区人的记事里,
在《扬子·方言》中也提及「弈」乃是关东至齐鲁地区的称呼。从出土文物和东汉的一些记述中看,六博实体器具比较多见,描述六博的画像也极其常见。而围棋的实体物要在西汉中期才见,且数目仅见一二例,画像在先秦两汉从来不见。故而能否将「弈」的历史推至春秋,似有疑难。
「博X」结构之语不仅见于「博弈」,同样见于「博塞」。「塞」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故而也许可以稍加怀疑,孔子所云之「弈」是和「博」同属一词的字,又或是齐鲁方言表达[下棋]的特有词汇,又或是古戏,此问题后文详述。

战国

战国时代的材料比较多,包括战国墓葬也出土过不少博具,可以对观。

《楚辞》

菎蔽象棊,有六簙些。 分曹並進,遒相迫些。 成梟而牟,呼五白些。
王逸注:投六箸,行六棋,故云六博。
倍胜为牟。五白,簙齿也。言己棋已枭,当成牟胜。射张食棋,下兆于屈,故呼五白以助投也。

《楚辞》招魂篇

楚辞大约是战国中期的材料,而给楚辞作注的王逸是东汉时期人。

「菎蔽象棊,有六簙些。」
「象棊」,即是象牙制作的棋子。今出土六博棋子有象牙制的,可以参考。
「菎蔽」,旧有训为「玉饰博箸」的,恐非善解。《方言》云:「簙谓之蔽,或谓之箘,秦晋之间谓之簙,吴楚之间或谓之蔽」。《竹谱》云:「箘簵二竹亦皆中矢,皆出云梦之泽」。《广雅》云:「箘簬,箭也」。《仪礼·既夕礼》:「…主人乘恶车白狗幦蒲蔽…郑玄注云:蔽,藩」。《説文·竹部》:「篳,藩落也。」故菎、箘、蔽、篳皆是竹。楚人言六博为蔽,通语言六博为簙,皆是以竹制长箸为代指此游戏。又言菎蔽,疑即为箘蔽,乃是以通常用来做箭的好竹制作博箸。实际出土文物里贵族墓葬里有牙质、银制筭棒的,也不见有玉饰博箸。

主要问题还是在于第三句「成梟而牟,呼五白些」如何理解。

Q2 UF

Question2 「枭、牟、五白」何训?

这段话里有不少需要解决的问题。

  • 首先是「枭」,枭当然是指枭棋,不过这个枭应当所指并非猫头鹰,而是「骁」。
  • 「牟」,牟如何训是个麻烦问题。老王认为是倍胜,后世游戏中有采名为牟的,还需细解。
  • 「五白」,通常认为是采。所谓采就是博箸所投出的特定组合或点数。这经常也称为簙齿。疑即是博箸排列在一起的样子如齿列而得名。后世有用「茕」也即骰子的,要考虑茕采和博箸得点的对应关系。
  • 「射张食棋,下兆于屈」是什么含义也需要细解。应当注意到老王是东汉人,他对于六博的理解很大可能也是基于东汉时期六博的玩法。这一段可以参看《列子》中老张写的注,可以关注「射张」之辞。

《战国策》

夫梟棊之所以能为者,以散棊佐之也。 夫一梟之不胜五散亦明矣。 今君何不为天下枭,而令臣等为散乎?

《战国策》楚策三

此段是战国策里唐且见春申君的段落。唐且向春申君表示,春申君事业未成,是缺少人才的辅佐。在这个例子中,出现了「枭棋」和「散棋」的对立。

Q3 UF

Question2 枭棋与散棋?

这一小段文本透露出两个明确的信息。
首先枭棋以外的棋统称为散,其次一个枭棋是不足以和五个散棋对抗的。
关键问题在于,唐且所了解的战国时代六博规则,是只允许有一个枭棋,还是可以存在多个枭棋?一枭对五散可谓是极端情况,这引出另外两个问题,杀枭是否会导致游戏结束?散棋是否有杀子的能力?如果有,枭棋和散棋的区别为何?是用子逻辑会变化,又或只是分值不同?